2015年端午节,我校惯性导航研究所高延滨、胡文彬、张庆三位老师接到西北基地打来的电话,奉命赶赴西北某基地参加某国家重点武器装备的靶场定型试验。在机场,高延滨老师将唐代诗人王昌龄所做《出塞》一诗的诗句改写成“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征程只等闲;为使‘红旗’上蓝天,端午出征戈壁滩”。借此诗句,代为本文引言,为大家讲述我校又一项航天科研成果诞生过程,以及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的老师们在戈壁滩里发生的那些故事。
与地空导弹结缘
2002年,通过工业部门同事的介绍,高延滨老师认识了正在为地空导弹武器系统寻找阵地测量与导航技术的某单位负责人。我校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老师们的技术和作风,逐渐赢得了该单位的信任。随后,双方正式签订了地形联测车陀螺导航仪的研制合同。从此,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的老师们与祖国的防空反导事业结下了深深的缘分。
地形联测车陀螺导航仪于2005年通过设计和生产定型,现已大量装备各种型号的地空导弹部队,为保卫祖国的蓝天做出了一份贡献。也正是这种缘分,2009年,总体单位为新一代地空导弹武器系统寻找高精度动态发射基准技术时,我校作为唯一的高校也在被邀请之列。从此,我校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的老师们便开始了长达6年的攻关与奔波。他们一路走来,雄关漫道,披荆斩棘。
雄关漫道
自2009年开始,我校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与其它3家单位同时参加该型号中某关键设备的竞标研制工作,并于2013年以优异成绩成为该设备的正式研制和生产单位。该型武器系统从立项到定型试验,已经走过多个年头了。
该型武器系统的总体单位位于西南山区,与哈尔滨一南一北,相隔万水千山。从下飞机到目的地,一路险关峻岭。桥在天上架,路在洞中走。如果遇上雾大的天气,高速公路上的能见度只有十几米,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万丈深渊。天气晴朗的时候,放眼望去,群山环抱、夕阳西下,“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6年多的时间里,研究所的老师们去总体单位出差的次数,比去哈尔滨中央大街的次数还要多。而6年的研制与竞标过程,则充满了艰辛与坎坷,可谓“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有惊有险
2012年年底到2013年年初,西北靶场,该型号第一次飞行打靶摸底试验。同时参加竞标的竞争对手无论技术实力、生产能力和实践经验,都是我校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这个只有十几个人组成的高校团队无法与之相比的。但研究所的老师们没有放弃,大家团结一致,信心坚定地向对方单位表示:“我们既然来了,就决不当逃兵”。最终,在靶场试验中,我校的设备充分发挥了技术优势,一次顺利完成了所有测试项目,赢得了参加后面试验的机会。
2015年2月14日,农历腊月二十六,西北试验基地。按计划,今天会进行靶场反导飞行试验。当试验已经进行到半小时程序,人员开始撤离发射现场时,突然传来发射基准出现异常的消息。已经进入到半小时程序,意味着靶弹发射阵地已经做好发射准备工作,而且沿着导弹飞行路线,沿途布设的雷达和光电测试设备和人员也都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这个时候发射基准设备出故障,无疑是需要马上下命令取消这次飞行试验的,那将会造成一次重大质量责任事故,以至于严重影响后面的产品定型工作。
当时在现场负责该设备的许德新老师成了全场最受关注的人,怎么办?是打还是不打?如果打的话,失败了,谁来承担责任?不打的话,取消飞行试验的责任也很大。何况已是腊月二十六,大家早就盼着打完这一发弹回家过年(试验队里很多人已经半年多没回过家了)。如果此次打不成,大家都要在西北基地里过年了。
在这种情况下,许德新根据自己对设备的熟悉与了解,初步认定故障现象和操作流程不规范有关,提出将发射基准设备马上关机重新启动,并严格按操作规程操作。他的意见得到了现场总指挥的认可并开始实施,故障现象消失。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靶弹已从前方阵地发射。随着操作人员按下按钮,一条巨龙喷着长长的火焰腾空而起,不久,传来了靶弹被完美击落的振奋人心的消息,真是有惊又有险!
巅峰时刻
去年,我校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正式成为该武器系统发射基准设备的唯一研制和生产厂家。根据计划,该武器系统必须在2015年完成定型试验,而定型试验中最重要和最关键的部分就是飞行试验。
在靶场定型飞行试验中,我校的设备又经受了巨大的考验。面对导弹发射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和戈壁沙漠的极端气候条件,设备发生了精度超差的现象。这无疑给正在紧张开展的定型试验带来很大的风险。经现场分析讨论,研究所的老师们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该方案经总体单位和军方反复审查和讨论,最终被容许实施。
下一次的飞行试验时间已经确定,而且要打双目标。8月份是戈壁滩里最热的时候,在阳光不直接照射的背阴处,温度表上指示的温度是48.8℃,而阳光直射下,温度表竟然爆表,超出了能显示的量程。研究所的设备直接暴露在阳光下,又一次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
8月5日,试验队早5:30分起床,提前开饭后浩浩荡荡向发射阵地出发。这次试验能否成功?解决措施是否有效?带着这样的焦虑和不安,大家来到了发射阵地。
一小时准备、半小时程序,当阵地上的信号枪响起,双目标起飞,系统进入发射前最后几分钟准备时,大家都非常紧张,阵地上安静的连风的方向都能听出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两条银色巨龙腾空而起,尾焰喷出的气浪把地上的沙石高高吹起,形成一道黄色的屏障。
导弹发射后,由于目标距离太远,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目标是否被击落。这时,很多人凑到通讯指挥车前,收听指挥中心回传的数据。大家的心悬在半空中,担心试验失败而给系统定型带来影响。当前面的同事发出成功的手势、露出胜利的笑容时,大家的心才算落地。双目标飞行试验一次成功,改进措施也得到了验证!
从阵地回驻地的路上,很多同志由于连日劳累都进入了梦乡,而此时作为项目负责人的高老师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风餐又露宿,早出亦晚归;眼见神箭起,耳闻天狼坠;几载红旗梦,今朝凯歌归;朝霞红似火,落日更静美;胡杨顶天立,梭草沙中栖;人生当如此,甘苦终无悔。”这首打油诗,表明了他当时的心情。
胡杨树
茫茫戈壁滩上,几乎是生命无法生存的地方,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仍然有一种生命在顽强的与环境抗争,它便是戈壁滩中的胡杨树。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胡杨树活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戈壁滩里还活跃着一种特殊的人群,他们应该算上是人类中的胡杨树。
研究所的许德新博士,留校参加工作已经快十年了,教学、科研和学生培养等方面的工作都很有成绩。为了该型号的研制,他长期奔波在工厂、基地和学校之间。2015年上半年,他就在基地待了4个多月。几次飞行试验的关键时刻,由于他在现场果断处置了突发事件,确保了飞行试验的成功,为这个国家重点型号做出了贡献。
副所长李绪友教授,几十年如一日地工作,几乎没有休息过完整的周末。他以超出常人的付出和努力,为我校的光纤陀螺一直处于国内领先和国际先进的水平做出了重要贡献。
副所长曾建辉博士,是研究所的软件负责人。十几年来,他在家庭负担重、劳动强度大的情况下,每天都超负荷工作,不仅为国家多个武器型号装备作出直接贡献,还带出了一支特别能战斗的年轻队伍。不管单位搬到哪里,整栋大楼里最后关灯的房间,多半是他的办公室。
在惯性导航与测控技术研究所这个团队里,像胡杨树一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中间有在硬件方面颇具功力的胡文彬、在导航算法和软件方面深有造诣的何昆鹏,还有更多的像李光春、张庆、霍亮、魏延辉、王刚等的无名英雄。正是他们,支撑起研究所军品研制的一片蓝天。在今年纪念抗日战争七十周年天安门阅兵式上,有3个方阵的装备都凝聚了他们的贡献和劳动。他们,不愧为人群中的胡杨树!
胜利的喜悦
2015年8月20日,西北某试验场,随着信号弹在蔚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一条巨龙腾空而起。火箭引擎发出的巨大轰鸣和导弹起飞突破音障发出的啸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震撼山河的雄伟交响曲。
在人们的热切盼望和焦急等待中,终于从指挥中心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目标命中,最后一次飞行试验圆满成功!”顿时,整个发射阵地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最后一枚导弹的成功发射,宣告了该新型地空导弹武器系统以全发全中的优异成绩完成了定型试验。
从2014年底进入靶场,到今天,多少人在戈壁滩一住就是半年多。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风餐露宿、早出晚归,身体和精神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今天的试验成果宣告,他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有了一个最完美的回报!此时此刻,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晚,试验队几乎把航天城里所有的鞭炮和礼花买光了。戈壁滩原本宁静的夜晚,被一束束礼花所点缀,被一声声礼炮所赞颂。这是一个令每一名试验队员终生难忘的夜晚,很多人激动地流出了幸福的眼泪。正如许德新在现场通过微信发给大家的感受:“十年磨一剑,谁解其中味,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今夜,烟花绚烂!”
深深的思考
9月27日,农历中秋节,校园里,月光皎洁。靶场试验已经结束一个多月了,高延滨教授的思绪却还常常留在那寂静、荒凉而遥远的戈壁滩里。
离开试验靶场前,高延滨与李绪友、许德新三位老师一同到聂荣臻元帅的墓前来拜谒。聂帅为了新中国的国防事业呕心沥血,临终前,嘱咐家人将他的骨灰安葬在他经常来的戈壁滩里,安葬在他的战友身旁。就在安放聂帅骨灰的基地烈士陵园里,也安葬着好几位哈军工毕业的校友。当年,他们在这大漠深处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壮举,让“两弹一星”在共和国的功劳簿上永远闪亮,今天,他们静静地安息在这里,仿佛还在惦记着战友们的试验是否顺利、定型是否成功……
夏日里的烈士陵园静悄悄,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响声,好像是聂帅和其它烈士在向几位老师嘱托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作者:贾天添